加鹽說:我以前寫的都是成名已久的牛人,他們往往已經在網上有無數的報道文章、采訪視頻、演講等,有很多甚至有各種傳記或自傳,無論我們是想了解其個人成長過程,還是公司發展歷程,抑或其個人的思想、理念、價值觀、行事風格等,都可以找到相應的資料。
最近采訪了一個新銳牛人——極飛科技創始人、CEO彭斌,感慨很多,收獲很大。
極飛是一家很出色的公司,雖然早已進入“獨角獸”行列,但是由于行業特性和他們低調務實的作風,所以對大眾而言,還比較陌生。
而彭斌本人,則是何加鹽接觸過的企業家里面非常優秀的一位。我相信假以時日,他一定會成為對中國有重要影響的知名企業家。
目前,網上關于彭斌以及極飛的一手資料不多。我的這次采訪,可能是相對比較全面和深入的,也許是未來研究彭斌以及極飛的必讀之作。
因此,本文擬采用一種全新的呈現方式:第一部分寫彭斌的創業之路,第二部分是采訪的實錄。它不會像以前的何加鹽文章那種跌宕起伏、蕩氣回腸,但是保留了更多的原汁原味,還原了一個最真實的彭斌和最真實的極飛。
如果你是一個希望學習牛人,持續進化的人,希望你能沉下心來,好好看一看這篇文章,尤其是后面的對話。我相信,出生于1982年的彭斌,他的創業故事、他的思考方式、他的夢想,一定會給你很多啟發和激勵。
采訪者:何加鹽
時間:2020年9月16日下午
地點:廣州黃埔高普路,極飛科技總部
極飛發展的三個階段
彭斌的創業之路始于2007年,當時他才25歲。
2004年從西安電子科技大學畢業后,他先是在微軟工作了兩年。期間,由于擔任微軟技術社區廣東片區的俱樂部主席,他接觸了很多瘋狂熱愛技術的“極客”。
在經常與這些極客的交流中,彭斌和一群志同道合者,決定一起來做一件事情:利用技術來改變世界。于是就和俱樂部里面的一些極客一起組建了極飛。
為了支持自己的夢想起飛,彭斌找了很多投資人。但當時還是傳統互聯網的天下,博客大行其道,電子商務飛速增長,投資人都在密切關注這些風口行業。而彭斌選擇的智能硬件,并不受投資市場的青睞,找了一圈都沒有投資人愿意支持。
最后,彭斌只好咬咬牙,找父母親戚借錢,義無反顧地走上了創業之路。
在經歷過一段時間的摸索,也經歷過接近彈盡糧絕的失敗之后,彭斌終于找到了無人機這個方向——當時,甚至“無人機”這個詞都還不流行,大家都叫那個能飛的小玩意為“航?!?。
在創業兩年后的2009年,極飛走出了黑暗,營收達到了幾百萬的規模。
值得一提的是,與后來的中國科技公司費盡千辛萬苦尋求出海不同,極飛的初始訂單,大部分來自海外。當時他們的主要銷售陣地是RCGroups國際愛好者社區。
到2011年,極飛的業務已經達到兩千萬的規模,產品的性能也越來越好,越來越不像一個遙控模型,而更像是一個飛行機器人。
彭斌和同事們覺得,當飛行器從“航?!边M入到“無人機”階段時,就不再是一個玩具,而是可以做越來越多的事情。
2012年,彭斌團隊思考了無人機的三種主要應用方向:空中成像、精準投放、空中表演。
當時,航拍無人機已經開始走到風口,無數的風投涌向這個領域,但彭斌認為應該是先有行業應用,然后才會有大量消費者進來,所以極飛另辟蹊徑,沒有做航拍無人機,而是選擇了無人機精準投放應用。
最開始考慮的應用方向是與快遞公司合作,做無人機投遞。但是由于政策監管等方面的原因,這個方向遲遲沒有進展。
而與此同時,彭斌發現很多做農業的公司買了他們的產品。他們特地跑到新疆去做了調研,看到他們的無人機被改造用于植物保護(簡稱“植?!?,例如噴灑農藥、除草劑等。
彭斌敏銳地覺察到,他們掌握的技術,有可能改變一個行業。
作為一個狂熱的技術愛好者,還有什么比這更讓人興奮的呢?
在塔克拉瑪干沙漠的胡楊林畔,彭斌和同事們深談了兩個晚上,決定選擇植保無人機作為極飛的主營業務。
極飛很快就造出了適合植保的無人機。不過,在新疆推銷的時候,遇到了很大的麻煩。
當時的無人機剛剛興起,價格還比較貴。一架無人機十幾萬,對農戶來說,是難以承受的價格。推銷了一段時間,怎么都沒有進展。
后來極飛改變了商業模式,他們和農戶談,由極飛派無人機給棉田打藥,按照每畝地十幾元的服務費來收費。
由于這個費用比農戶以前用拖拉機打藥便宜很多,而且不會產生拖拉機壓壞植物的情況,所以很快在新疆一些產棉區推廣開。
這樣做了一段時間后,無人機打藥幾乎成為新疆和東北等大農場的標配,農戶和專業的農業服務公司直接采購無人機的比重逐漸升高,而江蘇宿遷、湖北天門等很多地方的客戶也提出強烈的采購需求。
極飛便再次轉變了商業模式,從提供農業服務為主,變回銷售無人機為主。
2016年10月,極飛發布了一款重磅產品:P20植保無人機,一下子在全國各地爆火,2017年的銷售額就超過了億元。
2018年中,極飛的無人機繼續在全國暢銷,銷售額又翻了幾倍。
當時,極飛團隊的斗志非常高昂,隨著公司不斷取得新的勝利,大家覺得,極飛的技術和團隊既然在農業領域能夠突飛猛進,在別的領域照樣能所向披靡。大家強烈要求進軍更多的行業,讓極飛迅速壯大。
但彭斌反而在此時產生了迷茫感和焦慮感。他覺得一下子有點找不到方向了。
找不到方向,并不是沒路可走,而是可選的路太多,似乎每一條都有無限的機會。
團隊內部此時也出現了爭議:有的想要深耕農業,有的想要大力開拓其他行業。最后,所有的爭議集中到一點:我們到底是一家無人機公司,還是一家農業科技公司?
彭斌覺得,創業最難的就是兩件事,一是給自己的夢想找一個安放之所;二是找到了之后就All in(全情投入)。
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后,他決定,“要為行業做技術,而不是為技術選行業”。
他跟同事說:“我們既然找到了一個可以安放自己夢想的行業,就要All in這件事情,而不應該是這個行業插一腳,那個行業插一腳,因為每個行業都有自己的壁壘,都有自己的護城河,都有自己的邊界。農業目前是一個技術的低洼地,農村的老齡化、空心化這么嚴重,以后科技產品替代人力是必然的趨勢。
很多人覺得農業與高科技不相容,但是我們無人機是最先進的科技產品,都能和農業融合得這么好,那有什么道理農業不能接受別的科技產品呢?”
最終,彭斌說服了大家,一起往農業科技的方向走。
因此,極飛更新了使命愿景。其使命為:提升全球農業生產效率;愿景是:構建一個滿足人類未來100年發展需求的農業生態系統,讓全世界的人們都能獲得充足、豐富和安全的食物。
2019年末,極飛發布了除農業無人機外的其他產品,包括農業無人車、拖拉機自動駕駛、農業物聯網產品、農業遙感無人機、農田的管理系統等5個產品,成為一家名副其實的農業科技公司。
轉型之后,2020年,極飛的業務不但沒有受到疫情影響,反而以253%的速度增長,又進入了一個全新的爆發式增長階段。
何加鹽與彭斌對話實錄
何加鹽:謝謝彭總的介紹。我聽著都有點心潮澎湃的感覺。你最后總結的這句“為行業找技術,而不是為技術找行業”特別好,雖然有很多創業公司都是這樣做的,但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總結出來。
彭斌:我相信創業超過10年的企業一定會這么思考。比如說在農業這個領域,新希望是農業產業的龍頭企業,它一定是在農業里面找技術的,而不是把它的技術用到其他各個行業去。
但一個年輕的創業公司,往往會認為技術是無所不能的,每天都在用技術去找方向。
何加鹽:對。我們也采訪過很多公司,有的公司可能營收已經做到二三十億了,但還是處于為技術找行業的階段,他們會覺得到處都是機會,好像什么都能做,結果反而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好。你怎么看待這種發展方式?
彭斌:我覺得營收是一個重要的指標。但是營收大小與行業規模也有密切關系。踩的紅利大一點,營收就多一點;踩的紅利小一點就少一點。比如說賣自行車和賣汽車,肯定是汽車紅利大的多,公司規模大得多,自行車的紅利就小一點的。
每個行業就像一條江河,都有各自的方向。如果你拿技術作木桶,去不同行業打水,能接到的水畢竟有限。我們應該用技術疏通河道,改變河道流量與方向,最終獲得更大的行業紅利。
何加鹽:你創業第一階段的時候,才25歲,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開始了這份事業。你覺得是什么因素讓你成為了其中的領頭者,而不是其他的伙伴?
彭斌:這個問題我以前還真是沒想過。
第一個我覺得應該是敢于冒風險。單純的技術工程師對于風險是非常敏感的,會比較保守。因為他是個鐵飯碗。特別是程序寫得好、經驗又豐富的話,基本上到哪個公司都能拿到高薪,所以他不必去冒風險。我雖然也是工程師,但我是一個敢于去冒風險的人,這是第一點。
第二點我覺得還是內心有強烈沖動想做成一件事,當然這跟冒風險是結合在一起的,也正因為這個沖動,才敢去冒風險。
我覺得我所學的知識和掌握的技術,不應該只是用于寫一些平庸的程序,而應該創造一些什么東西。
當時我們想的是,必須讓飛機飛起來,讓多旋翼能飛起來。雖然我不知道飛起來能干什么,但就是覺得這東西很酷,必須做到!飛起來后,摔了,沒關系,不停地寫,不停地去優化代碼、硬件,就一定能夠飛得更好。
當時就是基于這個想法,就是心中認定自己的技術和能力是能夠改變社會的。雖然也不知道哪來的野心,哪來的自信,但心中就是這么想。換到今天想想,都會覺得當時有點瘋狂。
所以我覺得,領導力更多還是來自于你敢于去擔待這些事??赡芤蝗喝硕紩X得:對!我們應該這么做!但總要有個帶頭人,提出這個想法,并愿意擔待其中的風險。所以我就成為了他們的老大,招募了一群愿意跟我們一起做這件事的人。
何加鹽:你初期招募的這些小伙伴,都是通過什么渠道招來的?
彭斌:我當時是微軟的一個技術社區的負責人,我們有一個線下的技術俱樂部。初期小伙伴大部分都出自這個俱樂部,他們也都是技術的高手,是能力比較強的技術人員。
何加鹽:我看到資料,你當時是微軟技術社區全球最有價值專家(MVP),可能你這個身份也是吸引他們的一個很重要的因素?
彭斌:我覺得學會表達自己的觀點,做價值觀的輸出,是非常重要的一種能力。每個人都能夠說出自己的價值觀,但是要讓別人接受認同、產生共鳴,這是蠻重要的一個技能。
何加鹽:你當時在微軟也是一個很有前途的職業,做了兩年就不做了,出來創業。當時有沒有害怕呢?
彭斌:沒有害怕是不正常的。人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焦慮。
我有很長一段時間,凌晨是坐在辦公室陽臺仰望星空的。大家都下班了,但是我從12點開始一直會在陽臺坐到凌晨2點。
創業者永遠是在極度自信與極度不自信的天平間來回搖擺的。有時開發出自己喜歡的產品,心里無比充實,會抓著產品心滿意足地睡著。但第二天腦子里又會出現另一些聲音:這個產品真的會被用戶認可嗎?非常焦慮。
所以這是創業者必須去經歷的東西,你又沒有辦法跟別人講。因為別人會覺得你神經病——今天跟我講得激情澎湃,明天又給我胡說,講一大堆焦慮。但你就必須自己去忍受這樣的孤獨,和對自己內心的這種磨煉。
這種焦慮的情形持續三四年,有段時間我經常失眠和多夢,身體抵抗力也下降。不過,到2011年之后,我就再也不做夢了,睡眠超級好。好到什么程度呢?就是我倒下就睡著了,醒過來以后我都記不得晚上有沒有做夢。
為什么會這樣呢?因為經歷過一段時間的波動后,突然有一天你會覺得釋懷了。其實焦慮也是一天,不焦慮也是一天,為什么要焦慮?最重要的是把事情推進一點。
何加鹽:從焦慮到釋然有什么契機嗎?還是自然過渡?
彭斌:當你經歷過無數個煎熬,精神壓力到達一個階段,突然間你會躍上一個新的臺階,釋放了焦慮感,狀態也會更加自信。
創業本身不只是對自己的技術、人才、資金的應用,還是對自己身體和精神的歷練。當你已經能夠駕馭自己的時間投入和精神投入,就會進入新的臺階。
我大概是2011年,就突然覺得,其實沒有必要天天焦慮。你就應該全力以赴地做事,把焦慮全都放下。
何加鹽:剛開始創業的時候,有沒有找過風險融資?
彭斌:當然有,哪有創業者不想找風投?特別是像我們這種科技創業,肯定是要找風投投資。
只不過當時沒人投嘛。我們是搞硬件創業的,但是當年都是投互聯網、電子商務。在07、08年的時候,沒有人投智能硬件。當時還是博客時代2.0,所以根本找不到投資人。
最后是自己想方設法湊錢,把所有親戚的錢都借了一遍,我叔叔、姑姑、姨什么全借了,我爸媽也把錢借給我了。當時準備買房的錢也用了。
所以那時候精神壓力非常大。當你承載了你所不能承載的社會壓力,精神就會崩得很緊。
何加鹽:這種狀態持續了多長時間?
彭斌:我們是09年正向盈利了,就不那么害怕了。
世界就是這樣,你一旦駕馭了一件事情,局面已經可控了,你就會又開始想:我們要做更大的事情。永遠是那樣,爬上了臺階,你就想爬更高。
何加鹽:我看到我們的A輪投資人是成為資本,它是什么情況下進來的?
彭斌:成為是2013年進來的,那時正好趕上了智能硬件的風口,我們是因為智能硬件獲得了一次風險投資。
當時成為資本在找好項目,我們也在找資本,我有朋友給推薦了一下,然后就跟他們見了,一談就非常好,然后很快就第一筆拿了500萬美金,后來他又陸續投了兩千萬美金。
何加鹽:當時談融資的情形是怎樣的?
彭斌:我把投資人從機場接回來,我在副駕,康霈總(成為資本合伙人)坐在后面,我轉過頭跟他說了一路,到公司以后,又坐在沙發上聊了40分鐘。
聊完以后,他覺得挺好的,問我們想融多少錢?我說至少得500萬美金吧,他說那你得出讓多少股份,我說應該在20%。他說我們考慮一下,然后就回去了。
回去以后第二天就跟我講,說我們項目和公司都挺好的,我希望多占一兩個點。后來我們內部討論一下也認可。但是我和康霈總說,我們希望成為和我一起拿出15%個點作為期權,同等比例稀釋,用于激勵我的同事和未來的優秀人才。他也答應了。這就非常棒,所以他們就成為了第一個正式投資人。
資本進來以后,對整個極飛有很大的改變。我們開始從一家小作坊式的公司,變成一家現代化公司,有董事會、有更完善的財務體系與公司制度。
我們也開始非常重視員工持股,所以我們的元老同事都持股,我們現在公司有12%的員工持股,我們還在進一步增加員工持股比例。
這是13年開始,資本進來以后我們最大的變化,也讓極飛從一個作坊企業變成一個較為現代化的公司。
風險投資給企業帶來的最好幫助就是:他除了給你錢,還給你一些現代化公司的管理理念。
何加鹽:除了這些以外,投資人還有沒有帶來一些別的幫助,比如說上下產業鏈的銜接,或者其他的人脈鏈接?
彭斌:我們的投資人都是財務投資。我不認為在早期整合資源的投資人是好投資人。后期有可能。因為后期你變大了,它可以整合資源幫你并購,這是可以的。早期還得靠自己。你得能用自己的能力去掌控這些資源,去理解、去挖掘資源,這是關鍵。別人給的資源,就不是你的能力。
所以我說CEO,特別是創業的核心團隊,都是用錢滋養大的。你犯過的錯、你做對的事,都是用錢獲得的。一個企業,資金是血液,有血液是不會死的,沒有血液是一定要死的。人才是骨架,你骨架再強,沒有血一樣會死掉。所以現金流是一定不能斷的。
資本的價值,在中早期,就在于給創業者提供更好的施展能力的空間。最終的結果,就是幫助創業者成為更優秀的駕馭資源的人。
如果這個創業者心存善念,又有一番熱情去改變所處的行業,在資本的幫助下,它就會成為一個行業的領導者、創新者。我們就這么經歷過來的。
何加鹽:有一些創業公司,投資者進來之后,企業的創始人會受到很多的約束,甚至有時候投資人和創業者之間會產生矛盾。咱們這邊有沒有過類似情況?
彭斌:首先這件事情在極飛沒有發生。成為是非常優秀的早中期投資人,特別棒!它幾乎不干預企業的經營。
但有一件事情,我想必須告訴創業者:
第一投資人投給你錢,你肯定不能還像作坊一樣。如果你像作坊,資本一定約束你。你必須向一個現代化公司轉變。一旦投資人進來以后,你就必須要做好公司財務管理、資金管理、人才管理等等,進入到現代化公司階段。
你需要通過構建公司的規章制度、完善公司治理,來達到公司的現代化。但凡稍微成熟的投資機構,都是沒有問題的,它都是遵守公司的管理規章制度,和公司法以及與創始人達成的法律條款,這是商業社會正常運轉的基石。
這里面如果產生矛盾,大部分不是單一地來自于投資機構,更多的我認為是創業者沒轉過來。他沒有理解什么是現代化公司。他可能認為投資人投錢給我了,反正我就花掉,然后掙到更多錢回報投資人就行了。不是這樣子的,你別誤解!
資人投進來,他投的是你公司,你是法人代表,他看好你這個人來管理公司,如果你這個人不行,肯定得換人是吧?這就會引發你剛才說的,投資人會不會干涉公司經營,投資人和創業者會不會有沖突的問題。
其實我覺得,大部分投資機構,都不會去輕易去干涉企業正常經營,只要你是一個正常的、現代化的公司。
何加鹽:極飛有兩次很大的轉型,第一次是13年選擇了無人機進入農業領域 ;第二次是選擇了農業作為深耕的領域。我了解到,這兩次轉型在公司內部其實都是有爭議意見的,你是怎么樣平息這些爭議意見,讓大家統一起來的?
彭斌:我覺得還是價值共識的過程。不要一上來就跟別人說我們要180度調頭。轉型的過程肯定是持續的過程。要讓更多的人有更多的知曉權,這樣你在做決策時候,阻力就很少。
因為大家都是聰明的人,特別是在管理層,都是很聰明的。但每個人都有價值的判斷,只要大家都認為這個方向是對的,肯定比較樂意去調轉方向。
所以要盡可能把自己的想法,更早地、持續地跟同事溝通,減少管理和決策的阻力,這是第一個。
第二個是控制力和決策權的問題。我們不要每次都濫用決策權,那是沒有辦法必須要做決策的時候才用的辦法。最好還是在這之前,能夠有一個共識。
其實,公司里并沒有太多需要我們去強制的決策。說實話,這么多年下來,每一次大的轉型之前,我們都基本已經達成共識。
另外,不只是要跟同事形成共識,還要跟投資人形成共識。不然如果投資人反對,你也很難做成。
何加鹽:有沒有一些高管或核心員工,因為轉型而流失掉?
彭斌:當然,我們原來有一個聯合創始人就離開了。
但我覺得這很正常,我們不能說離開了,我們就老死不相往來了。
我的邏輯很簡單,不是說你在公司,就得為公司效力一輩子。
我認為,對于核心團隊成員,如果你在公司,你我就應該是共識的,應該能夠為一個方向去努力。只要一起努力,這個事情就沒有問題。
如果你覺得自己價值不在公司了,你跟公司講明白,沒有人會為難你。好聚好散嘛。
何加鹽:總體而言,我看到極飛不管是早期的創始人團隊,還是后面進來的員工,都還是非常穩定的。
彭斌:應該說極飛是一個相當穩定的團隊。5年以上的也不在少數。
這個比較穩定,跟公司的激勵計劃有關系,也跟公司的包容文化有關系。
一個人能夠在一家公司,從一線成長到總監,甚至副總裁這個級別,要經歷多次蛻變,這是非常難的事情。因為人局限在一個自己的視野,他總認為自己是對的,所以就按自己的經驗去做。
所以,公司要有一個機制,來指出他的不足,甚至批評他,幫他改變這種不足,讓他和其他人達成共識。
元老越多的公司,往往公司包容文化就越好,當然前提是個人要發展。有些公司元老很多,干著干著就干不下去了。
這也是過往這么多年我經營公司遇到的挑戰,我總想著怎么讓人成長,我內心里是不太樂意把元老給踢掉的。
何加鹽:但是總會有一些元老進步的速度跟不上公司發展需要。這種情況該怎么處理?
彭斌:不要等到這一天。如果我知道他有些掉隊,我提前告訴他,他肯定拼命跑。跑贏了,留下;跑不贏,離開。他也沒有意見,就是這么個邏輯。
所以大的邏輯是,公司要有包容的文化和學習的文化。
何加鹽:企業創始人或者CEO,有的是技術型的,比如說李彥宏;有的是產品性的,像馬化騰;還有是注重戰略文化的,像馬云。你覺得你更偏向哪一類型?
彭斌:我肯定是偏向于技術性的,因為我是產品經理。我到現在也是產品經理,同時我又是工程師出身,寫程序過來的。
我覺得公司分兩大類,一類叫產品創新公司,另一類叫做模式創新公司;或者說,一類是在原子世界里的創新,一類是在比特世界里的創新。
伊隆·馬斯克是在原子世界的創新,這個特別難,因為他面對的是物理極限。Facebook是在比特世界的創新,這種屬于模式創新。
伊隆·馬斯克現在已經成為了全世界人民眼中的“創新之神”。因為他其實是在物理世界里做的突破。
何加鹽:你剛剛提到物理世界的產品創新。如果是做這種創新,科技人才是必不可少的。那么對于科技人才,尤其是尖端的高科技人才,咱們用什么東西去吸引他們,管理他們?
彭斌:尖端必須要有,但是尖端人才終究是很稀缺的,還是要依賴一套體系。
我更應該把創新建立在方法論上,而不是在特定的人上。
比如說,我希望研發人員的數學、物理、化學基礎功都非常好。我面試時,有一個應試者跟我說他的物理挺好的。我就問他一個問題:銅的密度是多少?結果他答不上來。我說銅不了解,那鋁呢?他也答不上來。
我說我也特別喜歡物理,我初高中的物理化學的特別好,我至今記得銅的密度是8.9克每立方厘米,鋁是2.7克每立方厘米。為什么我記得?因為我熱愛,我特別喜歡,所以我一輩子忘不了。包括元素周期表,我基本都還記得每個元素在什么位置上。這是一個人熱愛的表現。
你學習成績好,但你不一定熱愛這件事,不一定能看到這背后的本質。
而我們要做物理世界的創新,就需要看到物理的本質。你違背不了物理規則,因為那是約束世界運轉的基礎。
這么說可能有點高深莫測的感覺,其實本質上還是說不要以經驗行事。
我再舉個例子,我們同事之前有個問題特別棒:水稻為什么種到水里?大家有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?
為什么他這么問呢?因為水稻種到水里,引發了很多的管理問題。比如說排灌水,水排走了就把肥排走了。我們水稻種植的整個過程,都是圍繞著水管理進行的。水稻不種在水里,就沒有這些麻煩。
我們專門就這個問題做了深入調研,發現水稻種在水里,最早期的原因是因為水稻比雜草更耐水,更喜水,所以草被淹死了,水稻還活著。水稻種到水里的目的,是淹死雜草,讓水稻獲得競爭優勢。人類又不停地培育出更喜水的水稻,從而水稻也越來越喜歡長在水里。
以前因為人力便宜,所以挖水渠、施肥、放水、排水,還無所謂。但是人工很貴以后,水稻種到水里,反而是一個難事。拖拉機下不去,人也要卷褲腿子,稻田總會漏水等等。一堆的成本,都花在管水上。
那么有沒有創新的可能?當然有!如果能讓水稻不種在水里,也能夠把草鋤好,可能這個領域會有一次新的技術革命。
這個就是本源。它不是經驗,不是你的知識面,它就是你對物理世界的理解、對事物本原的理解。你對這個世界本原的理解,就是你創新的源頭,是物理世界里創新的關鍵。
何加鹽:這有點像馬斯克說的“第一性原理”。
彭斌:很類似。我相信他也一樣是共鳴。我們這么多年的創新,都有類似的共鳴在里面。我們還有非常多的例子。比如說無人機領域,我也問過很多人,為什么無人機能用來打農藥?
大家說了很多答案,例如無人機全自主飛行,精度很高;飛控算法很好;電池密度提高等等。
我說全錯。無人機能打農藥,是因為農藥和水的配比關系從原來的1:2000降到了1:10。
以前1千克農藥要配2000千克的水,所以要用大拖拉機拖著一個大水箱去打藥。無人機能行,是因為1千克農藥只需要配10公斤的水,我們就可以讓小家伙飛起來,干大家伙能干的事。從能源上、從功能上都變得可行。
是在這樣的前提下,我們再通過其他創新,把飛機做得更穩定、更可靠,讓它能更自主的飛行,才讓無人機打農藥成為了一個顛覆性的革命。
如果按照之前那種思路,只有一種結果,就是把拖拉機裝兩個翅膀飛起來,能源的消耗和成本與無人機相比,根本不是一個量級。所以這個創新的本源,其實來自于農藥的配水關系發生了變化,最終才有商業的、產品的創新。
我們希望更多地找到這種物理本原的東西,就是世界原本的樣子。
我們對物理世界的駕馭能力也在變化。在以前,我們用水去治草是最好的,因為成本最低。但在這個時代,治草最好的方式什么?是讓機器人像人一樣拔草,連化合物都不要用,因為大家都覺得食品不安全。你打上除草劑,打很多農藥,這個東西還能吃嗎?
假定每一畝地,人工除草的成本是100塊錢,我們如果用機器人像人一樣來管理農田,成本是30塊錢,那這個機器人就發起了一場革命。它就可以讓農田的管理方式,變成新的方式。
我們的團隊思考的問題就是這些。我們希望找到物理世界里新的規律,找到新的能量、能源利用的方式。本質上,是要提升能源利用效率,從而提高社會的運轉效率。
何加鹽:我看到你們一樓大廳有一塊種旱地水稻的試驗田,就是因為那個問題引發的嗎?
彭斌:是的。同事提出了這個疑問,我說我也沒有答案,但我們能不能試一試?所以就做了這個事情。
我經常跟同事們分享說,農業的單位面積最高產量,是由太陽的光合作用和土地的肥力共同決定,因為它的能源是自然吸取的。
工業則不同。工業上每一平方米能量的產出,是機器的效率決定的。原來用人力,后來用蒸汽機、內燃機,再變成電動,它是能源效率利用的遞進過程。
所以農業創新,只能降低每一畝地的種植成本。比如說原來一個人只能管10畝地,未來如果一個人能管1000畝地,那就是單個人的產出增加了,農業效益提升了。
我們從這些維度出發,思考怎么改變農業這個產業。我們提出這樣那樣的疑問,有些可能顯得很無厘頭,但是從本源上它會觸發很多人去思考。
我們極飛的工程師,就是要從物理世界的本源上去思考,從能源的利用、生產關系的效率上去思考做產品。
何加鹽:公司對于未來是一個怎樣的定位,還會不會有新的轉型?
彭斌:至少當下我們沒發現公司在發展上存在問題。相反我們發現產業里面有大的機會,然后我們可以去深挖改造,甚至是發起技術的革命。
比如說農田的種植方法、農田里面看護的機器人、農田里的數據,怎么指導生產,讓農業里的食品更安全等等,都有大量的機會。
何加鹽:所以從行業競爭來講,像大疆這樣的無人機公司并不是我們定位的競爭對手是嗎?
彭斌:是的。它只是有一個產品跟我們重疊。
何加鹽:極飛也很難說有哪一個公司可以作為對標的公司,或者說競爭的公司。
彭斌:對,今天我們還是很獨樹一幟的。在這個產業領域,今年應該也是規模最大,營收最多的公司。
何加鹽:你認為一個優秀的CEO是什么樣的?有對標的企業家嗎?
彭斌:我沒有太對標某一個企業家,因為路徑都不太一樣。
首先你得讓企業增長,讓股東有回報,讓用戶對你有好感。這是優秀企業家必須要做的事情,是你必須擔當的責任。
你做出的產品賣給了客戶,就要讓客戶滿意;你拿了投資,就要讓股東有回報;你的員工在團隊里面,你要讓他有個人的成長;你的決策影響了很多人,公司上千人,你的一個決策,就影響上千人的飯碗。
你不能夠把這些都拋棄了,然后天天想著自己發大財,這樣是做不遠的。
有朋友問我,什么是你的使命?我說我們的使命是提升全球的農業生產效率。
他說,那是你們公司管理層的使命,不是公司前臺的使命,不是一個基層同事的使命。雖然你很想讓他的使命跟你一樣,但不好意思,那不是他的使命。
他的使命是什么?是在公司大的使命之下,他有個小的使命:他希望個人成長,希望在成長歷程中獲得人生的價值實現。
如果你能夠統一更多人的使命,并且匯聚成一個大的使命,這才是一家公司真正好的使命。
我覺得這話特別到位。我們原來會認為,你作為公司員工,為什么不是這個使命呢?但是,可能這個員工心里有十萬個為什么:我一個小職員,為什么要推動農業智能化?為什么要讓農業生產效率提升?
我們很多同事是能觸摸到的,比如產品經理,他在一線看到我們的產品真正提升了生產效率了,內心就會形成一個正向的閉環。他會覺得:哇,我做到了!我做的產品真的改變了世界!于是心中的責任心、成就感油然而生。
但是與此同時,還有很多后臺的同事,他觸碰不到那個人群。你跟他說這個,他沒法知道,沒法感同身受。
所以我們要層層分解,公司有大的目標與使命愿景,每個崗位也有在使命愿景之下的自己的使命與愿景,讓每一個人都有方向,但最后匯聚在一起。
一個優秀的CEO,應該要統一好更多人的目標,讓大家能夠一起向前。
何加鹽:對于打造一個強凝聚力、強戰斗力的團隊,你有什么好的建議?
彭斌:首先我覺得要有共識。一個團隊要有戰斗力,一定是先要有共識。完全用KPI是不行的,你必須是OKR。OKR是先共識,再干事;KPI是你干出來成果我獎勵你,不行我懲罰你。
所以強有力的、持續的戰斗力,一定是OKR,要找到能跟你共鳴的人去干,這樣阻力最小。如果你是干一票就走,那可以KPI。
第二點是要有足夠的長期激勵。極飛已經有12%的員工持股,未來還會更多。另外還需要良好的職級體系和薪酬激勵制度,讓多勞者多得,優勝劣汰。
第三點是明確的目標與使命。這一點上面已經說過了。
何加鹽:你提到第一點就是共識。極飛在形成共識這一塊是怎么做的?
彭斌:首先要找對的人。你不能說什么人都進來,那不行的。我們得找到具有共同的社會認知、價值觀相對接近的人群。這是第一步。
第二步就是公司內部要有更順暢、更透明的溝通,更扁平化的組織結構。
第三個就是開更多的共識會,形成共識后,再去干活。
第四個你要把執行的結果反饋回來,形成一個正向的閉環。
我覺得每個企業都有自己的方法,不一定都是這樣做的。這個社會是多樣性的,我們喜歡我們的樣子,也習慣于我們的樣子。
何加鹽:目前你覺得公司的發展有沒有遇到什么瓶頸?
彭斌:不可能說公司沒有瓶頸。但是你說致命的,目前我覺得沒有。
有一些也就是公司發展必經的過程。比如說,公司人變多了,組織管理就要提效;產品變多了,就需要去教育用戶,去推廣。這都是有瓶頸的地方,但它都不是影響、制約一家公司成為優秀公司的關鍵。
何加鹽:假設你認為,有一個東西會阻礙我們成為一家優秀或者偉大公司,它可能存在于哪個方面?比如說技術、營銷、文化等等。
彭斌:沒有。在我們可見的三五年內,我沒有看到非常大的東西擋在前面。
從大環境來講,農業科技必然是一條路徑。就像15年前工業的機器換人,農業也在做機器換人。因為人都到城里打工去了,都當城市居民去了,農村就沒人,所以大環境的市場肯定在。
第二我們的團隊目前欣欣向榮,很年輕,高管團隊的能力、資歷都很不錯,他們在不停地消化和完善,非常好。我們的人才今天是最強的時候,而且每天比昨天更強。
所以我沒有看到大的危機。如果你在18年來問我,我會說我很焦慮,焦慮我們到底是要做無人機公司還是做什么。
但是通過2018年這一次明確目標定位以后,整個極飛處于一個非常好的階段,今天我們正好處于這次轉型后最好的一個階段。
何加鹽:有很多企業成長到一定階段,會面臨一個有可能致命的問題,比如某某公司的某某事件。你覺得極飛未來有沒有可能產生一個類似的事情?比如說,假設有人在使用無人機時發生了致命的人身傷害事故,類似這種有可能災難性的事件;等等。假設在咱們公司出現類似事件,有可能出在哪方面?
彭斌:這種情況不是不會發生,因為科技就有代價。就像汽車也會有安全事故。
但我覺得,科技的核心還是要回到本質上,就是你給這個社會提供了什么?
如果我們給社會增加了效率,降低了成本,大多數人都生活更美好,效率更高,我認為災難性的事故就不容易發生。
但如果你巧取豪奪,你去控制、甚至是剝削資源,獲取了你不應該獲取的東西,那么你就很可能會遇到很大的危機。
你剛才講的某某公司這種事件,其實本質上就是你販賣了不應該販賣的信息,對吧?我無意去評價某某公司,但我覺得企業在每個階段有每個階段的價值使命。原來它也是提升了社會的效率,但到了下一個階段,你是不是還要做這個事?或者你的業務里面,這種事情還有多少?我不知道它背后的邏輯是什么,我也沒有思考過這件事情。
但我們自己的價值邏輯是:我們要給社會創造效益,效益提升了才是你的紅利;你沒提升,就拿不到社會的回饋。否則你賺取的,一定是社會上灰度的東西,不是真真正正的紅利的部分。
智能手機今天能夠變得這么偉大,是因為它提升了人與人的溝通效率;微軟之所以偉大,是因為它提升了你的辦公效率;汽車企業之所以偉大,是提升了出行的效率;工業革命之所以偉大,是因為它提升了整個人類社會的生產效率。
我們做產品也一樣。我們做農業科技產品,要真正提升農業生產效率。
我們不是搶農民的飯碗,而是幫助農民提升效率,讓農民不要去干辛苦的活,同時又保證他有同等收益。我們所獲取的利益,是來自于這個提升過程中的紅利的一小部分而已。
我覺得,一個企業要知道它價值在什么地方。你永遠要知道,你為這個社會做什么?
如果你做的東西為社會提供了價值,讓社會提升了效益,這才是被別人尊敬的企業。
何加鹽:企業賺錢有幾種方式。一種是像你剛剛說的提升社會運作的效率;第二種是利用人性的弱點,比如說做一個讓你上癮的東西,或者利用人性的貪婪;還有一種其實是在不同的人中間進行分配,把原來屬于別人的東西拿過來。
彭斌:做一個偉大的公司,想做一個受人尊敬企業家,一定是做提升社會效率的。
不提升效率的那些公司,它可能捕獲了一次社會轉型的紅利。它獲得的財富不能說不合理,只要是在社會法律道德之下拿到的,也是被保護的。但是它會不會受尊敬,這就不一定了。
我們在農業這個產業,核心邏輯不是重新分配,而是提升效率的過程。所以我們有大概率去做的更好,讓產業變得更好、更美好。
何加鹽:剛剛你提到兩個區別:一個是合法,第二個是受尊敬。其實這兩個的中間還是有很寬的一條溝。像查理·芒格所說,有些人只是在做法律允許的事情,但是在法律允許的事情和我們應該去做的事情之間,有一條巨大的鴻溝。
彭斌:我覺得這也是為什么極飛有很多優秀的人加入,并且愿意為此付出更多的時間。
因為我們不是單純為了金錢的回報,而是致力于創造社會價值。越是對高層次的人才,這個東西越重要。
何加鹽:現在很多年輕人想要創業,能不能給這些創業者一些建議?
彭斌:我認為,年輕人如果想要創業,至少要想清楚以下幾點:
第一是心理準備。創業是一個反人性的事情。在想好要創業的時候,就要做好一切準備,準備你的人生軌跡被改變、你的整個閱歷被改變。
創業又是九死一生的事情,大部分都會死掉,留下的并不多,所以要做好能接受失敗的可能性,想清楚你是不是要押上所有?
第二是資源準備。創業本質上是資源最優配置的過程,你要找好投資,哪怕投資來自于你的朋友和父母;你要做好人力資源的準備,要有能和你一起并肩作戰的朋友和同事。
第三是方向的選擇。社會大眾欣賞的創業者,一定是為社會解決問題的創業者,而不是鉆社會空子的創業者。雖然說有些利用人性弱點的創業者也能獲得商業回報和財富,但是大眾一定不喜歡。大眾喜歡的是優化社會效率的創業者,他們會非常認同他們。所以當你想創業的時候,要想清楚你的技術,所做的產品能解決什么問題?如果能解決問題,真的提升社會的效率,那么恭喜你!有了這個好的起點,剩下的就是交給時間。
第四個是全身心投入。創業者都是聰明的,95%的時候都不在拼智商,而是在拼勤奮。所以你不要上來說我比你聰明,我比你經驗豐富,這些都沒有用。創業必須要死磕,一萬小時定律是逃避不了的。你必須得付出足夠的時間和努力,才能對這個行業有深刻理解。所以拼勤奮是第一步,拼過了勤奮才開始拼智商。
何加鹽:我看到一個資料,說你畢業之后,一個人騎自行車在廣州和深圳之間騎了一個來回?
彭斌:對。我上高中的時候,跟我媽說,我要在縣城騎一圈。我媽不讓。后來大學畢業以后,就買了輛單車,在廣州深圳騎了個來回。
人的夢想是摁不住的!
你有個想法沒有實現,比如說特別想越野,但是兜里沒錢,沒關系,等你有錢了,馬上會買個越野車。
你根本不會放棄這個夢想,只是你今天有沒有能力實現而已。
何加鹽:那你現在還有沒有什么夢想,是想實現卻還沒有實現的?
彭斌:其實我把我的人生愛好和公司打包在一起了。我很想把今天對于農業產業的創新,做成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。
所以,你說我的夢想有沒有實現?我覺得自己才剛剛開始。
來源:何加鹽公眾號 作者:何加鹽
農世界專訪:新農業100人|兩次轉型屹立不敗,極飛科技CEO彭斌的農業智能化藍圖